曾经在微博上看见很多令人匪夷所思穿戴黑罩袍的表情包。查了下资料发现原来曾经西方社交网络上开始大肆流传这样一则消息：沙特阿拉伯强制要求聊天软件上女性面目的emoji穿上罩袍。
不明真相的小编做了一番探索，找到了“始作俑者”。
德文媒体《邮差》煞有介事地称，沙特政府因Whatsapp软件自带的emoji没有面纱和罩袍，非常生气，伊斯兰教大法典的发言人甚至发布了教令，表示这些表情包严重违反了宗教教义，要求以苹果、谷歌安卓、推特为首的公司为表情包穿戴上罩袍。
并有Whatsapp程序员做出回应，很快将会有阿拉伯版本的emoji面世。后来才发现，这原来是一则谣言！
事实上，《邮差》是德国一家讽刺媒体（请脑补《洋葱日报》），发布了一则假新闻以讽刺伊斯兰国家。
谁料到这消息刚好戳中了西方网友们的G点，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得懂德文，于是，它就被当做了真实新闻在英语世界大肆扩散了出去。
本来一则玩笑，却以假乱真的造成如此之大的反响，不难看出这其中暴露出以西方为首的世俗世界对伊斯兰地区的偏见——强制要求emoji带上罩袍这样猎奇的消息，刚好迎合了普世价值下的西方社会对中东的想象。
在以男权为主导的伊斯兰社会，女性几乎被排除在家庭以外的任何公共领域，更鲜少被允许在社会活动中担任公共角色。
于是，头巾与面纱作为一种符号，在进步主义的西方普世价值中，成为保守的象征。更因它们镶嵌于女性从属地位的历史传统之中，而成为西方女性主义实践重点“讨伐”的对象。
然而，对于这个小姑娘来说，它只是身体记忆中，让她感到安全的一部分。当然，这种安全感绝非是“自然的”、“本能的”，它是一种在既定文化土壤中通过不断的操演而创造出的情感。
即便如此，否定穿戴者的情感与欲求，笼统地把头巾和面纱定义为“压迫”的象征之物，是不是一种“正义”的傲慢？何况，这傲慢并不一定是“正义”的。
头巾和面纱本身没有意义，而是在表征系统中形成了意义——通过穆斯林女性对面纱、头巾诠释的实践所生产出来。头巾与面纱在伊斯兰文化中的历史内涵经历了复杂的演化过程，今天在伊斯兰文化的不同地区使用的程度与场合也不尽相同。
然而，在西方文化占据绝对话语霸权的今天，对头巾与面纱意涵的“解码”却更多的是在西方普世价值的框架内——它们不容分说地被架置在“反抗男权”、“妇女解放”等进步价值的对立面。作为一名女权主义者，我无意为它所存在的结构性压迫机制站台。然而需要被怀疑的是，“解码”的方式是否只有一种？
有一张讽刺漫画，入木三分地刻画出不同“解码”的可能性：上面画有一个穿比基尼戴墨镜的金发美女，和一个身着罩袍和面纱、全身只露出眼睛的穆斯林女性，互相盯着对方。金发美女心里在想：“遮那么多，可怕的男权文化！”穆斯林女性心里在想：“露那么多，可怕的男权文化！”
女性主义理论习惯将“能动性”定义为个体在面对权力时所拥有的自主权。然而，权力的复杂性，使得反抗与服从从来都不是一对非此即彼的对立关系。性别的霸权、种族的霸权、文明的霸权往往交织在一起，反抗一种霸权之时，也可能成为对另一种霸权的服从。
在第二次西方女性主义思潮中，美国的白人中产阶级女性把家庭视作压迫之物，呼吁把女性解放出家庭，而抵达个体自由。然而，美国黑人女性因其在历史上长期种族奴役的遭遇，社群与家庭纽带早已断裂，对她们来说，实现个体自由的重要部分却是家庭的重组。
显然，在更广阔与复杂的社会情景中，西方普世价值的女性主义理论是不够用的。不同的历史与文化创造出的主体拥有着不同的渴求、欲望与经验，没有一种文化有资格预设并宣布自身普遍的世界性，并否认在其价值之外思考的可能。
【侵权请联系删除】
作者：小rui
来源：新京报书评周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