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采访之前,跟张心一微信聊天的时候,她在对话中对emoji表情的运用熟练而自然,而她根据emoji表情创作的系列作品曾在网上火得一塌糊涂。她说:“即使不做艺术家,那我应该也是一个比较合格的广告人吧。”
艺术家张心一
日常生活符号的扁平化
本科的时候,张心一在中央戏剧学院读舞台绘景专业,但对当代艺术一直怀有向往之心。2010年毕业之后,她断断续续做过一些广告、创意工作,也画过漫画,过了三四年,才决定考中央美术学院的研究生。“中戏毕竟不像美院这样有一个很好的艺术创作环境,毕业之后,没有太多机会接触艺术。”
2014年,张心一考取了中央美术学院实验艺术学院的硕士,同年底开始创作“扁平大师”系列作品。之前做广告的工作经历对她的创作产生了直接的影响,“我之前做过一些App的设计工作,这种扁平化的网络图标正是今天所流行的审美。从前的网络图标、App的logo都是拟物的,这两年开始转向了轻设计这样一个方向。”
《只有不属于时间的东西才能在时间里永不消失》 120×90cm×2 布面丙烯 2016
《水泊梁山祝英台》 90×120cm 布面丙烯 2016
我们平时在生活中所看到的交通图标也好,公共标志也好,也都是扁平化的,其实这就是人们对日常事物的一种加工、一种认识。张心一认为,既然任何一个事物都可以用相应的符号来代替,那么怎样的一种符号可以代替一件经典的艺术作品呢?
这成了张心一整个系列创作的初衷:将经典作品简化成一个符合大家审美和使用习惯的符号,让它得到更广泛的传播。
艺术与设计没有明显的界限
在这次采访之前,我跟张心一微信聊天的时候,她在对话中对emoji表情的运用熟练而自然。张心一认为,如今emoji表情在网络上的使用量是惊人的,人们已经不自觉地去用它代替很多要表达的内容,这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人对于某种新世界观的倾向。
《山海经》是中国古人对于世界看法的朴素世界观,张心一将emoji与《山海经》相结合,使二者在不同的时空中遥相呼应。
《我居然在淘宝搜索你的名字》 120×150cm 布面丙烯 2016
《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 120×150cm 布面丙烯 2016
事实上,这也是张心一研究生阶段的一个研究方向。“开始的时候,我并没有把它定义为一个作品,只是觉得这样做是有意义的,所以就去做了。”张心一的确也适合这种方式的创作,她毫不夸张地说:“即使不做艺术家,那我应该也是一个比较合格的广告人吧。”
但是,这种过于简化的符号还算是艺术吗?在张心一看来,艺术和设计之间并没有特别明显的界限,重要的是自己的作品想要表达什么。“其实很多好的设计比艺术还要棒,只要它能够对人们的思维有所启发。”
《不可言说》 直径120cm 布面丙烯 2016
Hi艺术=Hi 张心一=张
对经典的简化是“有趣的”还是“危险的”?
Hi:通过对经典作品的扁平化、简化处理,可能会造成一件经典作品意义的消解。你曾说这种处理“是一种有趣的阐释”,但会不会有危险的因素?
张:当然,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种需要警惕的、危险的东西。事实上,很多艺术作品,并不能解决怎样的问题,重要的是它提出了某些方面的问题。无论我有没有做出这个符号,这种扁平化的审美浪潮都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说,人们对于经典的认识已经在衰落了,这个系列的创作可能恰好可以作为对这个问题提示。
《天生剧中人》 90×120cm 布面丙烯 2015
《假如全世界的少女都肯携起手来》 120×150cm 布面丙烯 2016
Hi:所以你的作品最后还是有意引导人们回到经典作品上吗?
张:我觉得也并不是引导,而且我可能也无法引导什么。对于不同受众来讲,这个东西对他们的意义也是不同的,有的人觉得很有意思,有的人觉得商业价值很大,有的人可以通过看到这个东西去关注相应的经典作品。我感觉引导的意图没有那么大。
Hi:最近你在Tong Gallery + projects画廊的个展叫“icon”,你想通过这个名字传达什么?
张:目前来讲它有两层含义。最早在古典时期,“icon”代表着圣像画,是一种由偶像崇拜和宗教因素的绘画,在宗教的传播中,这种圣像画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现在“icon”是计算机图像的一种格式,这种像素化的小图像,很容易在网络中进行传播。从最早的体制性的东西,到现在一种具有引导性、教化性的含义,都包含在“icon”这个点里面。
《我的故事总发生在夏天》 120×150cm 布面丙烯 2016
《夏天,人的酶很固执》 90×120 cm 布面丙烯 2016
“撞车”没关系,这是在所难免的
Hi:你的“扁平大师”系列作品跟朱利安·奥培的代表作品十分相似,你对他有过了解吗?
张:我之前看过他的作品,但对艺术家本人并不是很了解。我前面说过,扁平化作为一种审美潮流,对我的创作肯定有过潜移默化的影响,但我在做作品时,完全没有考虑过奥培的作品。我的创作思路是从一个图像出发,用各种各样的辅助线将它不断简化成一个个几何图形。后来我看过他写的东西,思路和我完全不同。
《我不要天上的星星,我要尘世的幸福》 100×90cm×2 布面丙烯 2016
Hi:你觉得你与朱利安·奥培的作品有哪些具体的不同?
张:我挺喜欢他的作品的,但我们是不一样的。比如他作品中的一些现代女性形象,强调的是其行为方式、姿态,可能是在行走中产生的某种幻觉,他也是在简化,但并不是一个工业化的线条,不是一个几何化的东西。他的作品的生成过程,以及要传达的理念跟我都是不一样的。当然,做这种符号化、扁平化的东西肯定会有相似的地方,可能他也受到了广告、网络的影响。
Hi:扁平化作为一种审美潮流,在创作中应该是很容易“撞车”的,除了创作思路的不同,你如何确保自己的作品最后呈现出来的样子有较高的辨识度?
张:如果“撞车”指的是朱利安·奥培的话,我真的觉得我们不太像。我自己明显可以感觉到非常大的差别,完全不是一个东西,只是你从很远的地方看,或者第一眼感觉有一点像,但是稍微一仔细,就可以感觉到很大的不同。
艺术家创作中“撞车”问题我觉得是在所难免的,毕竟大家都处于相同的环境,接受相同的教育,接触相同的流行文化。目前我还没有看到跟我的作品特别相似的,如果有人“撞车”,我也觉得没有关系。
《放开我,我还能加班》 120×150cm 布面丙烯 2015
《冷战》 90×120cm 布面丙烯 2016
Hi:这系列作品的市场怎么样?
张:其实这些作品在个展之前就有过很好的市场反应,也曾跟上海的一个艺术酒店合作,将一些作品的版权授权给他们,做下午茶或马卡龙这样的东西。现在有几家自媒体希望和我合作,开发艺术衍生品,但我对此还是比较慎重的,我不希望自己的作品成为过于大众化的商品。
Hi:你怎么看待商业跟艺术的关系?你在创作中做过哪些商业上的探索?
张:其实商业化并不是一件坏事,不能说一件作品商业化之后它的艺术性就减弱了,相反,被商业认可的东西,都是非常深入人心的。某种程度上,商业也可以用来检测艺术能被受众接受的程度。看上去商业化了的作品,实际上仍然在往自己的深度里走,它不会对作品的艺术性产生太大的影响。在我的创作过程中,并没有特意进行过商业探索,我关心的是作品本身该如何再往深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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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Hi艺术